2019年7月4日
近日,大唐國際發電股份有限公司發布公告稱,由于控股子公司甘肅大唐國際連城發電有限責任公司無力支付到期款項(約1644.34萬元),向甘肅省永登縣人民法院申請破產清算。
而就在半年前的2018年12月,大唐發電同樣宣布,保定華源熱電有限責任公司資不抵債,申請破產清算。
短短半年內,像大唐這樣根紅苗正的央企接連宣布旗下電廠破產,引起了業界的廣泛關注和從業者的不安。
然而,比破產更為嚴峻的是“國家正在規劃的十四五及中長期規劃中或將明確提出,到2050年中國火電裝機僅保留6億千瓦的目標和任務?!倍辔粯I內資深專家透露。
這對于受新能源快速發展和電力供給結構調整雙重擠壓的火電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火電企業的日子愈發難過了。
實際上,大唐旗下電廠的境遇只是中國火電企業所處困境的一個縮影,火電企業的虧損早在2008年就已經拉開序幕。
以五大發電集團為例,在上一輪煤價上漲周期(2008-2011),五大發電集團火電板塊累積虧損高達921億元。而在過去的2018年,雖然電煤供應形勢較寬松,但火電虧損仍然在持續,據相關報道,去年全國火電行業虧損面為47.3%,僅五大發電集團火電板塊虧損就高達140億元。
相比去年,今年煤價溫和了許多,令火電燃料成本大幅下降,毛利率同比大幅上漲。從發電企業2018年年報及2019年一季報來看,大型發電央企及主流地方電力企業盈利回暖明顯。
同樣以根紅苗正的發電央企華能國際為例,其今年一季度營收456.5億元,同比增長5.5%;歸母凈利26.56億元,同比增長117.9%。
中信建投研報顯示,2019年一季度受市場煤價同比大幅下降影響,中信火電板塊一季度實現歸母凈利潤141.9億元,同比增長63.8%。
面對大型發電央企及主流地方電力企業盈利明顯回暖,一家大型發電企業區域負責人卻表示,“在煤價高企和部分區域發電企業讓利繼續加大的情況下,火電盈利空間將再受擠壓。此外,隨著特高壓通道陸續建成,西部可再生能源外送比例逐步提高,令火電經營壓力進一步增大,難言樂觀?!?/span>
更值得關注的是,根據國家能源局統計數據顯示,今年一季度,全社會用電量1.68萬億千瓦時,同比增長5.5%,但增速較去年同期回落4.3個百分點。
毫無疑問,盡管部分企業盈利暫時回暖,但2019年的火電企業尤其是中小型火電企業,依然沒有走出“去產能、虧損、倒閉”的困境。
02多因素疊加,火電形勢愈加嚴重
提起火電企業的困境,還要從由來已久的煤電矛盾談起,而煤電矛盾的深層次原因,仍應從“市場煤”與“計劃電”之間找尋。
雖然我國電力體制改革先于煤炭,可后者卻更早地實現了市場化定價。起初,很多人將兩者的順利銜接,寄望于煤電價格聯動,但由于煤炭和火電這兩大產業去產能等供給側改革未同步進行,火電行業對價格波動更加敏感。再者,煤炭、電力及下游用戶利益聯動機制不完善,導致上下游博弈大于合作。
而煤電在自身發展過程中,也遇到了產業上下游的約束。在發電側,動力煤成本占發電成本的70%左右,給煤電企業帶來了沉重的負擔;在銷售側,大部分煤電機組已進入市場交易,兩頭擠壓的結果就是,煤電企業生存空間越來越小。
此外,政策導向也為火電困局添了一把火。
自2016年起,中國政府發布了一系列控制煤電裝機規模的政策。其中,《關于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防范化解煤電產能過剩風險的意見》提出,“十三五”期間,全國要停建和緩建煤電產能1.5億千瓦,淘汰落后產能0.2億千瓦以上,到2020年,全國煤電裝機規??刂圃?/span>11億千瓦以內。
根據《中國電力行業發展報告2019》披露,我國電力供應結構已經得到優化,新能源發電占比進一步得到提高。數據顯示,2018年全國發電新增火電4380萬千瓦,比上年減少73萬千瓦,且已連續四年減少;而并網風電和太陽能發電2127萬千瓦和4525萬千瓦,分別比上年多投產407萬千瓦和少投產815萬千瓦。
新能源裝機的逐年提高則代表著火電機組發電份額逐年受到擠壓,而且,隨著新能源發電成本快速下降,有的項目已經低于當地脫硫煤電的標桿電價,平價時代的提前來臨,也把火電企業逼到了死角。
更嚴峻的是,對于2050年中國火電裝機僅保留6億千瓦的說法,多數業內資深人士不但表示認可,甚至大膽預測煤電僅保留3億千瓦左右。這就意味著煤炭行業淘汰落后產能的步伐會進一步加大,火電企業的“倒閉潮”在所難免。
03火電“破局”,任重道遠
如今,新能源產業已然登上歷史舞臺,傳統的化石能源卻仍未謝幕,在新舊交疊的時刻,火電企業迫切需要找尋新出路。
要從根本上解決火電困境,首當其沖的就是要加快電力體制改革,把“計劃電”變成“市場電”,實現“有形之手”和“無形之手”的聯動。在此過程中,尋求價格平衡區間,使上下游行業都能找到合理的生產空間是關鍵。
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行業發展與環境資源部副主任薛靜認為,賦予煤電一定的市場主體身份,通過價格機制、現貨交易、容量市場等手段逐步實現市場化退出,是大勢所趨。
事實上,隨著2018年電力改革領域頂層政策頻出,當前“中間管制”部分已經基本明確,建立了涵蓋省級電網、區域電網、跨區跨省專項工程、地方電網和增量配電網的輸配電價體系以及對其各環節實施成本監審的機制。
而“兩頭放開”部分主要是通過發電上網電價與電煤價格聯動、銷售電價與用電產品價格聯動的市場價格形成機制,但這樣的市場化煤電價格傳導機制可能由于多種利益主體沖突而難以實施。
“當前的許多問題是計劃煤與市場電間的錯位所造成的。要把新能源發展、能源轉型、電力改革、電力市場化交易以及現代制造業等協調整合起來,政府要思考整體解決方案,先做好頂層設計,尤其是政策框架的設計,促進現代能源體系建設與優化,協調好政府及相關機構、電網企業、用戶四者的利益關系?!毖o表示。
總體而言,煤電所釋放的空間最終會被清潔能源所替代,但這需要一個過程。而煤電清潔化發電與煤電保障新能源發電決定了煤電是中國能源中長期清潔發展基礎的歷史使命。煤電的改革只是電力改革的一部分,未來仍然任重而道遠。